家养小狮

瑞瓦肖垃圾分拣员

【哈德】诸神的赐宴(一)(NC-XVII)

*克苏鲁风,被古神污染的半疯猎人哈x治疗医师德,两个人都是教会成员,老搭档兼前男友

*克系触手、伪n/p(被古神力量精神切片的哈利),三幕戏从三哈一德到二哈一德再到一哈一德,精神脑/交,有大量诡异克苏鲁风和血腥死亡描写,注意避雷

*共分三幕,第一幕《羔羊燔祭》、第二幕《叹咏圣餐》、第三幕《失乐之园》

*选择克苏鲁题材只是为了驾驶方便,无理解困难和阅读门槛,结局he

*灵感来自《诡秘之主》中的欲望母树,故事维多利亚蒸汽朋克+哥特风,设定参考《诡秘之主》、《血源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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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当德拉科·马尔福到达失落之林的边缘时,天已经黯淡了下来。

他身上教会的治疗师白袍一尘不染,在昏暗的日光下流转着隐隐散发金光的净化符文——这是光明教会神职人员的标配,任何一个游走在这个古神与正神相互斗争的隐秘世界的超凡者,都会在自己的衣服上想方设法纹上这样的符文,以避免来自星空的古神投来让他们陷入疯狂的注视;月光兽皮制成的白色皮手套严丝合缝贴在他那双修长白皙、青色血管环绕的手指上,然后是掌心严丝合缝握着的一柄长而尖细的象牙蛇头镶绿宝石手杖,这柄手杖看似无害而优雅,仿佛一折就断,却是整个霍格沃兹教区最令怪物和野生超凡者闻风丧胆的屠戮手杖,他们称德拉科为——月光下的杀戮绅士。

因为每当德拉科解决掉一头怪物或发狂的超凡者后,总是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清理手杖上的血迹;他又总爱穿纯白,头发又是月光一样的浅金色,不论何时他进行完杀戮,都像是从月光下款款走来的绅士。

身兼治疗师与战斗人员的德拉科不是整日坐在办公室埋在故纸堆里弱不禁风的文职人员,哪怕他确实看起来如此。可教会的神职人员,哪怕是看起来最文弱无害的,也都有着惊人的战斗力,这是在古神的阴影下必要的自保能力。

但是现在,这位优雅的、哪怕血迹溅到弄脏了衣服也不曾皱过一下眉头的绅士却犯了难,提着黑桃木的手提箱站在森林边缘唉声叹气,甚至不那么优雅地咬牙切齿道,“哈利·波特这个十足的蠢货……这个脑子被巨怪啃掉的巨怪!我要是救不了你,你就等着死在我的净化火焰下吧!”

让我们把时间线稍稍往回拨。

三天前,远在英国边界处理一场邪神教会阴谋的高阶治疗师兼白手套行动小队队长德拉科·马尔福还在为安抚民众和隐瞒真相而四处奔走,在工作报告、当地政府、扫尾抹痕和净化邪祟之间忙得晕头转向不可开交间隙收到了一封来自教会的直属秘件,密件的外皮是红色,火漆上有三只眼睛,代表一级紧急事件和三级警告,此事必须保密、尽快处理,且不得外传,不得打听,不得泄密。

除了几年前德拉科与他的那个该死的前男友联手打败了妄图借助古神力量飞升成神的疯狂野心家伏地魔之后,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紧急的事件了,他几乎是吓得直接跳了起来,连脚边堆砌成山的文件都不管不顾全部踢倒,急急忙打开了信件。

这不能怪他着急,这样的级别,绝对是已经上升到了神灾级别的大事,由不得他不谨慎对待,他到现在都没有忘记当年伏地魔以身为容器、化身半神降临人间时,那场神战打得有多么惨烈和悲壮,他和他当时的男友哈利·波特几乎是九死一生才扭转了战局,即便如此,教会的死伤依旧无比惨烈,大半个城市的无辜居民都在那场人为的神灾中丧生。

可当他在主神仪式中、确定自己在光明神的庇护和注视之下能够安全阅读密件而不至于被文字中可能隐藏的神明之力污染时,看到密件内容时的马尔福先生却罕见地将多年来的修身养性和绅士谈吐破了功,开口就是一句不雅的英国粗口,随即是连串精妙绝伦语法华丽的、对他那位该死的前男友的亲切问候。

他就知道那个满脑子只有英雄主义的蠢家伙早晚有一天会狠狠地栽个跟头,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他既没有一点幸灾乐祸,也没有半分得意洋洋——因为那个哈利·该死的·他妈的·波特居然被古神污染了。

在这个神明真实存在,且除了正神之外的域外古神都对人类恶意满满的世界,被古神污染几乎意味着陷入无尽的疯狂与灵魂的崩溃,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虽然他很讨厌他的前男友,好吧,或许还夹杂着那么一点恨铁不成钢和谁都不肯让步的置气,总之,不管是出于他们曾经的感情,还是他们同生入死多年的战友情,甚至是他们一起长大又同在斯内普门下拜师的同窗情,德拉科·马尔福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哈利·波特被古神污染,陷入无法挽回的疯狂。

何况他又并不是真的因为鲁莽和无知而被污染,身为光明教会最优秀的、连半神和伪神都亲手屠杀过的怪物猎人,哈利·波特这次被古神污染也算是出于无可奈何,他一个人留下来断后,把生的希望都留给了小队的其他人,所以才不幸中招,哪怕是身为同教同事,德拉科对哈利的选择也无法指摘。

他唯一生气的只是哈利·波特这头倔驴从不肯听他的劝告,总是全年无休且最积极地接下教会发布的最危险、污染等级最严重的超凡任务,他这个混蛋压根就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和亲朋好友的忧虑,总像不要命一样游走在与古神邪祟抗争的最前线。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他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处处是危险的神明之力,哪怕一个古神不经意的注视、一段污秽的文字和图案都可能让人陷入癫狂,他常年游走在超凡力量的隐蔽世界里,又不肯好好休息,总有一天,或早或晚他会在不经意间中了招。

随时随地优雅、但却在哈利·波特面前总是破功的德拉科·马尔福先生叹了口气,他能有什么办法,他骂也骂了,吵也吵了,劝也劝了,既然该死的波特不听他的劝,他也只能和对方分手,眼不见为净,总好比他们的感情在一次次争吵中变淡强。

德拉科·马尔福究竟是个傲慢的贵族,他不喜欢勉强在一起的感情,也不喜欢曾经纯粹而坚固的爱情就这样一点点惨上了杂质,这样分手,也挺好的。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再听到自己前男友的消息时,嘿,这家伙给自己整了这么大一出!

他磨了磨后槽牙,整齐饱满的贝齿在唇瓣下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看着这片繁茂生机而人迹罕至的失落之林,第一眼看上去,这座丛林是如此地青翠而生机勃勃,可哪怕是德拉科只是远远地站在这座丛林的边缘,他也已经感到了这里的诡异之处。

这里,没有任何鸟兽虫鸣的声音,繁盛到极致、遮天蔽日的森林下是一片无生命的死寂。

这很不正常。

德拉科的面前是一条通向森林深处的林间小路,繁茂到过分的树木几乎遮断了头顶所有的阳光,使得这条道路越往里看去就越幽深黑暗,像一条兹待吞噬一切生机的巨蛇。

它也确实吞噬了生机,过去三百年里附近的当地人从不敢解决这片森林,因为从没有人能从这里出去;而在德拉科到来的两个月前,光明教会已经派出了近四十名优秀的治疗师与猎人进入其中救援哈利·波特。

可他们没有一个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他无声将一顶白色丝绸礼帽戴了上来,压低了帽檐,一双狭长而秀丽的灰眸里隐露锋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柄凌厉的、镶嵌着宝石与繁复纹路的法式长剑。

他必须、也只能独自将哈利·波特救出来,如果连他也救不了他,别无选择的教会只能用净化之火焚烧整片树林,把一切可能外泄的古神之力都在熊熊燃烧的圣火中净化。

而他也将陪伴哈利·波特和死去的那四十个同事一起葬身其中。

这是一场属于他一个人的战斗。

他撑着手杖大步向前,走向了这座未知的、等待着他的失落之林。

这时的德拉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等待着他的,会是一场特别的战斗。



第一幕:羔羊燔祭


三百多年前,失落之林还不叫失落之林,而只是一片普通的无名密林。

直到有一天,一个在林中打猎的村名无意间在一座废弃的古墓里挖出了属于旧神的信物。

此后的数年,这里迅速崛起了一个小小的密宗,他们秘密地信奉着一位来自地外的古神,称其为伟大的域外主宰,并将他们的信仰像病毒一样四散传开。

域外主宰的信徒为了取悦他们的神明,献祭了大量无辜的男男女女和过往的无辜路人,并制造了无数起血雨腥风的黑暗事件,死亡与污秽的气息彻夜笼罩这里的城镇与森林,很快引起了光明教会的注意。当时的光明教会比之今天手段激进且无情,很快派出了大量的圣骑士与治疗师对域外主宰的信徒进行了冷酷的镇压和净化,可他们谁都没想到域外主宰教会在当地扎根颇深,当地的居民几乎没有不信奉这位古神的,被抓到烧死净化的信徒都是当地居民的家人亲友,以此酿成了一场深深的悲剧——

他们联合域外主宰教徒一起做了一场戏,让光明教会误以为当地居民早就不满域外主宰已久,取得了教会的信任,然后,居民们将所有的圣骑士引入了密林之中,包括三名大主教、四名枢机主教和一名传奇骑士,进行了一场罪恶的背叛和屠杀,并用正神信徒的鲜血主持了一场颠倒黑白力量的邪祟血祭。

虽然这场叛乱与阴谋最终因为圣骑士与主教们的自我泯灭而破产,连带着还带走了在场所有的邪教信徒与当地民众,但枉死的光明教会教徒和充满怨气的邪教信徒与民众、以及被召唤出来的古神之力也让这片丛林变成了所有生命都无法涉足其中的禁地,国王虽然很快下令摧毁当地的市镇,绞死所有当地的居民、仅留下八岁以下的孩子带走抚养,但进一步造成的杀戮与无辜惨案还是让这附近彻底荒废,失落之林更加诡异。

直到两百多年后,这里才再次出现了市镇,逐渐恢复了一些人烟。

失落之林无疑是诡异的、危险的,这里是整个英格兰帝国最邪祟的地方,光明教会对其无可奈何,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放任这座密林慢慢恢复平静,直到最近密林深处传出异动,教会才不得不派人去森林深处侦查,看是否是昔日域外支配者的力量再次泄露。

既然要派人侦查这样危险的地方,自然是要派出教会最优秀的人选,于是曾经与伪神大战的哈利·波特就成了最佳的选择。但事实上,光明教会人才济济,也不是非他不可,可以猎人波特的责任心,他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于是后面的事情,就这么理所当然得发生了,教会最优秀的猎人折戟其中,后来派出的精英又一个接着一个人的送。

德拉科一路走在失落之林中,不敢有半分的意识松懈,手中权杖蓄势待发,在净化了数道林中污祟之雾、烧死了几十株杀人魔物和抵抗了十几次残存的古神之力的污染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整座森林里污染最严重、也最荒芜和诡异的地方——失落的域外主宰者教堂。

这座教堂依然保留着三百年前的建筑风貌,有着古朴的美术风格和英格兰帝国最经典的哥特式尖塔,它的穹顶很高,主体是黑色石砖、黑曜石与拼接玻璃铁花窗,铁花窗上的图案复杂诡异、精致华美,像无数抽象的眼睛排列而成,好像看一眼就能让人深深着迷,忍不住窥探那花窗后黯淡无光的教堂里藏着怎样古老诡异的秘密。德拉科看了两眼,就掐了一下自己不敢多看,花窗上的图案有着来自古神的污染力量,稍有不慎就会被图案吸入神智。

现在,这座废弃了三百年的教堂早已变得破败不堪,墙上蔓延着藤草与青苔,石砖剥落残缺、灰尘积了厚厚一层。

教堂正面是一座用铁栏杆围起来的宽大广场,铁栏杆早已腐朽不堪、好似一捧就会化为粉尘,上面的镀金铜饰也变得无比黯淡,但德拉科却不敢轻易推倒那些腐烂的围栏,因为广场的地砖上到处是干涸的陈年血迹,在头顶黯淡的月光下像被巨人留下的凌乱墨迹。

他在内心回忆着有关这座教堂的一切情报,三百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与背叛就在这座教堂里发生,可现在,他只能看见三百年都不曾消散的血痕,看不见一具白骨尸骸,

这样的异常,不得不让他警惕,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异常就代表着危险。

他谨慎地走到了大开的铁门,握着权杖向前迈出了一步,跨进广场里,周围无事发生,头顶的月光惨白而沉静。

哒、哒、哒、哒。

他的白色皮靴踩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这是这座死寂的丛林与破败的广场上唯一的声音。

就在他走到广场正中央、看向干涸许久的喷泉池时,突然之间,他的视野恍惚了一下,原本干枯的喷泉池里盛满了一池的液体,在明亮月光下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脸庞身影和他头顶的那轮白得过了头的明月。

他心下一惊,赶忙移开视线,水中属于他的倒影却并随着他一起转头,而是诡异地盯着他笑了一下。

当——当——当——

三声钟声突然从教堂高处响起,随之而来的一阵阴冷的狂风,风里夹杂着枯叶与风沙,让德拉科几乎睁不开眼,这样诡异的一幕自然不会昭示着什么好事,德拉科眯起眼睛,拉起肩上披风半挡住风,却不敢完全闭上,生怕陷入完全的黑暗中,一个不小心就将破绽露了出来。

风穿堂而过,骤然停歇,喷泉开始向外喷水,德拉科的视线落在喷泉上,瞳孔却骤然一缩——喷泉喷出来的水花是红色的。

不只水是红色的,地砖也是红的、教堂也是红的,视野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一样的红光,德拉科下意识抬头,看到头顶苍白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轮血月。

无数繁星在星空闪烁,在这原本不可能出现星光的明亮月夜里,像无数只眼睛一样高高挂在天上,盯着地上渺小的德拉科。

德拉科看了一眼就不动声色低下头,午夜降临了,血月之夜是邪神力量最强大的时刻,他视野中的天空已经被古神所污染。

他双手交握,低声咏颂光明神的名讳,一阵温和而神圣的暖流随之游走在他的体内,圣洁的光芒在他身上隐隐流淌,他感到了一个浩渺、宽厚又冷静的目光从不可知的高处投射了过来,让他感觉到一些潜伏在他体内的污染被很快驱逐净化。

作为在枢机主教斯内普的主持下向主神立过效忠誓言的信徒,德拉科的虔诚早已得到主的认可,他的祈祷几乎都能得到主的一丝回应与注视。

“看来我们有一位不懂礼貌的客人。”

一个声音忽然从教堂内部响起,回荡在广场上,这声音模糊又沙哑,听不出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又是人是鬼。

“一个召唤异神,不懂礼貌的异端。”

另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好像是从教堂里发出的,又好像是在尖塔上,又好像在翼楼。

“这里不欢迎异端,你不是客人。”

“我们该怎么处理异端?”

“杀了他,烧死他。”

“剖开他的身体,把他的血肉献给主。”

一些充满恶意的声音跟着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恶意的、饱含讥讽、敌视的窃窃私语声,像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教堂里透过窗户注视着德拉科,眼神中充满了冷漠无情和敌意。

德拉科并不把这些声音里的威胁放在眼里,现在的污染浓度还不到他无法抵御的地步,来自正神给予的一瞬间的注视让他能暂时得到一定的保护,他的眼角余光看到破败的窗户后有许多人影在黑暗中攒动,像是幽灵,又像是人偶。

“异乡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从高处传来,像悠长的叹息,又像是无意义的梦呓,当这个声音响起后,所有嘈杂的声音都骤然消失。

就好像,这些声音都无比畏惧这个声音的主人,甚至有那么几分战战兢兢。

“你是谁?”德拉科看向教堂高处,这座教堂极为高耸宏大,即使他眼神很好,也看不到任何可能存在的人影。

“我?我是谁?”那个声音愣了一下,停顿了两秒钟,然后好像还没有从梦里醒来一样,“我是这里的……守门人,我是……最忠诚的守门人……”那个声音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异乡人?你是这里的主教吗?”德拉科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精神是否被污染,确定他一切正常后,决定大胆向对方套话。

“主教、哦,主教……”声音好像对这个词有一些反应,迷迷糊糊说道,“我……不是主教,主教大人……刚刚归位……我只是一个……守门人……守门人,对异乡的气息最敏感……最近……这里来了许多异乡人……”

德拉科眼眸一动,看来教会的神职人员有不少都来到了这里,如果他们还活着,那一定都在这里。

“你在这里见过一个黑发的猎人吗?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身材很高大,身上带着一把长剑和一柄左轮手枪?”德拉科问。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

广场上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德拉科咬了咬下唇,算了,他朝地上用力敲了一下手杖,细长的手杖上立刻束起一层螺旋而下的精钢铁片,随即他手腕一抖,精钢立刻延展开,变成一条长长的杖鞭,辩尾抽打地面发出凌厉响亮破空声,几块石砖应声碎裂。

只能硬闯了,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找到哈利·波特。

他大步向前,冲向教堂紧闭的正门,就在他即将触碰到这座古朴华丽、刻满了无数神秘华丽的大门时,远处的窗户和翼楼里突然都透出了灯光,肃穆的、神圣的唱诗声和密密碎碎、让人听不清的诵经声从门后传来,隐隐约约,像来自远方,又像贴在德拉科耳边喃呢。

如果这些声音和景象出现在正神教会里,那自然再正常不过,可当这样的场景出现在一座被血月笼罩、喷洒血水和满地都是屠杀痕迹的邪教教堂里,只会让人觉得心底泛凉。

大门吱呀一声自动缓缓打开,无人触碰,德拉科攥紧了杖鞭手柄,随时给可能出现的危险致命一鞭。

但……什么都没有出现。

门后是教堂的前厅,大厅里一片寂静,不知道有多少年无人坐过的长椅横七竖八丢弃在地上,破烂不堪,高耸的穹顶让室内无比昏暗,血色月光顺着花窗照进室内,到处是蛛网与灰尘,一片破败景象。

无人的前厅里,诵经声和唱诗声依旧不止,不知是何处传来,远处的翼楼灯火通明,仿佛有无数虔诚的信徒在那里举行热闹的盛会。

诡异、危险而惊悚。

“有人吗?”德拉科皱了皱眉,“守门人,你在吗?”

无人回应。

“你不是说最近来了许多异乡人,他们在哪?”德拉科又问。

一阵风突然从门口吹来,吹进前厅,高处垂下的腐烂幡旗微微拂动。

但紧接着,德拉科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那声音像是风铃,又像是什么有金属和什么物体轻轻撞击,从不知何处传来,回荡在大厅里。

“他们、在你的头顶……”守门人的声音忽然出现。

德拉科闻言,猛地抬头,透过窗外的红光,穹顶高处的景象若隐若现,让他在看清后瞳孔猛地一缩——

无数人,密密麻麻的、摩肩接踵的人被数条长长的白色丝线捆绑着,倒吊在空中,风吹过,那些被裹得像腊肉一样的人——有些是骷髅,有些是风干的尸体,有些不知死活,就这样在半空摇晃,身上的衣服和扣子轻轻相撞。

就像是风铃,人做成的风铃。

多么壮观啊,伟大的艺术品!

德拉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冷漠而又故作高昂得说道,随之而来的是脚底泛上来的凉意和惊悚。

要遭,他感受到了自己精神上的不对,他被污染了。

忽然有人用力推了一下他,他一个踉跄栽倒向前,眼前骤然出现一片亮光。

当他摔倒在地上时,他感觉眼前的情景突然一下子变化了,眼前是一片红,红得鲜艳、红得无暇、红得夺目,在他眼中无限延伸,像是鲜血,又像红月。

他抬起头来,发现这片红是一条长长的地毯,柔软而名贵,从他的眼前长长延伸出去,从他的脚下,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明亮,明亮而璀璨,这里还是那座教堂,但和德拉科方才见到的、破败残缺不同,这里的教堂宏伟而壮观,在无数蜡烛交织而成的璀璨灯光中显得崭新而肃穆,一切都是那样的崭新璀璨,花窗上的彩色玻璃晶莹透亮,金银和宝石制成的华丽礼器与灯盏熠熠生辉,穹顶精美绝伦的宗教壁画肃穆庄重到近乎神圣,许许多多的人坐在两旁白桦木制成的桌椅上安安静静等待着什么

人,是的,活人,或者说,看起来是活着的人。

德拉科沉默着,看着那些像信徒一样的活人满脸虔诚和幸福地坐在长椅上,有的低头祷告,有的在胸前画出神秘的符号,有的好像感动到要哭泣一般抬头仰望着圣洁的壁画和高处的祭坛。

就像任何一个普世的正神教会里的日常一幕。

如果这些人的头顶,没有系着无数从天花板上垂坠下来的、像木偶线一样的白色丝线,德拉科几乎都要信以为真了。

“我忠诚的同教兄弟,主最虔诚的信徒,你为何还踌躇不前,不肯前进?”一个声音忽然从德拉科背后传来,德拉科站起身,看向自己的身后,那是一个矮胖的神父,穿着一身灰色长袍与滚银坎肩的神袍,这样的神袍款式在三百年前的史书中极为常见,但上面用银线绣出的繁复图案却不属于德拉科见过的任何一种符文。

那些符文就像是无数只眼睛的抽象组合,冷漠地盯着德拉科,他在教堂的窗户上见过这些符文图案。

他的身后,垂坠着数条丝线,像操控人偶一样操纵着他的行动,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慈祥而友善的笑,友善到近乎虚假。

“我……”德拉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敢贸然开口,怕自己不慎把事情搞得更早,而在这些诡异的丝线还未展示出危险之前,他也不敢轻易动手,只能握紧手中的杖鞭,无声藏到身后,轻轻按了一下杖柄的宝石按钮,将长长的杖鞭收至金属片束起成杖而随时可舒展成鞭的状态,然后迅速收缩,被他挂在腰带上,成为一段无害的装饰。

“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害羞和担忧。不必担心,我的兄弟,”胖神父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也更加虚假,像被操控的人偶,“你是主教最信任的信徒,仪式之后,你将成为主所偏爱的眷者,成为最忠诚的信徒。兄弟姐妹们,让我们一起祝福这位幸运的兄弟吧,我们亲如一家,终会将主的意志践行于大地之上。”神父摊开手,狂热说道,周围的信徒们都好像被感染了一般,脸上纷纷朝德拉科露出友善的、温柔的笑,手上鼓掌不停。

笑得几乎虚假,头顶无数根丝线像木偶戏一般收紧。

德拉科干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他经历过的诡异超凡事件有很多,但像面前这样诡异到这个地步的,还真不多,如果他是哈利·波特那个莽夫,他绝对会一鞭子把那些丝线都统统抽烂,可他不是,他是一个有脑子的马尔福。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和这些被操控的傀儡打交道。

“你说的仪式,是什么?”德拉科问。

“当然是主教为你主持的赐福仪式。”神父说,随即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怀疑,视线变得冷漠,“怎么,你不愿意接受主的赐福?为什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周围成百上千的信徒也纷纷把目光投射过来,视线变得冷漠而怀疑。

德拉科的冷汗都差点落了下来,那些投向他的冷漠视线让他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不,我当然知道。”

“我只是,你知道的,只是觉得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在我的头上,哈哈。”他干笑了两声,他真无福消受这样的福气,给你好不好啊。

“那是因为主眷顾于你,不必感到忧虑,主的意志不可违背,无可猜测。”神父的表情立刻又恢复了刚刚的慈祥与友善,简直就像现场变脸一样,“你的幸运来自主的垂青,任何人都无法夺走。”

他说着,在心口画了两道弧线,中心轻点,这次德拉科看清了,那是一只抽象的眼睛。

“愿来自星空的主,将慈爱的光芒洒满人间。”

周围的信徒也跟着一起赞美,在胸前描画。

德拉科只好装模作样地刚跟着一起祷告赞美,心中默念光明神的名讳暗自忏悔,主啊,我将假意改信,日后悔过。

不出意料,德拉科既没有感受到那位来自星空的域外主宰的注视,也没在心中感到光明神的注视,他早就感受到自己在踏入教堂之后就失去了与光明神之间的信仰链接,这并不常见,但在他的经验范围之内——这里是光明神庇佑之外的地方,他在这里,只能靠自己。

“快走吧,跟着我走,主教一直在等着你。”胖神父慈爱说道,他的慈爱几乎有几分像德拉科自幼相处的导师们了,不,他打了个寒颤,他的导师们才不会笑得这么诡异,这么虚假,更不会在头顶拴着几根木偶线。

他只好故作镇定面无表情向前走去,从前厅走向后面的主厅,那些信徒目送着他,他们的脸上露出一样慈爱的笑脸。

就连上翘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主厅比之前厅更加宏伟华丽,当德拉科进入主厅时,他注意到两边长椅上的信徒少了许多,也衣着华丽了不少,但当他仔细去看那些信徒的脸时,他却陡然一惊,差点失态——是光明教会的人!

但他们头顶和背后的丝线还是让德拉科如遇当头冷水般冷静下来,他们像外面的那些信徒一样,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目光紧紧追随着德拉科的前进。

德拉科被他们盯得有些头皮发麻,也不敢去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身边更有一个紧紧跟着他的胖神父,他只好跟着胖神父,向主厅最前方的礼台走去。

他走到礼台前站定,面前是一副从上空垂坠下的巨大布幔,上面用红色颜料绘制着一只冰冷抽象的眼睛和几条神秘的符文,布幔下是一张华丽的教皇宝座和用大理石砌成的高大礼台,高台的楼梯和台边都摆放着精油蜡烛与无数簇盛开的红玫瑰,许多不知用途和样式的金银礼器摆放在周围,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精油、蜡烛、花束和礼器,这是取悦神明必备的四要素,所有的正神教会都有这些东西,只是种类有所不同,德拉科想,这证明三百年前的域外主宰者教会,已经是一个发展到近乎接近正神教会组织程度的教会了。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这证明他们已经掌握了不少正统的神明知识和神明之力的使用方式,德拉科不知道他所面对的将会是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将会是一场恶战。

“跟着我到祭台上去,孩子,主教马上就要来了。”胖神父说道,德拉科只好又跟着胖神父走了上去。

忽然,他听到吱呀一声,一旁紧闭的后厅大门打开了。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神袍的高大神父从后厅入口处走出来,脸庞却隐没在宽大的兜帽之下,他的双手戴着一双长袖手套,手中举着一个沉重而华丽的十字架,身后又出来一个和他一般高的红衣神父,神袍与黑衣神父的神袍款式一样,也同样双手戴着长袖手套,只是颜色不同,手中同样举着华丽沉重的十字,脸庞同样隐没在兜帽之下。

从正统教会的经验判断,这两个人可能域外主宰者教会的枢机主教和红衣主教,前者地位略高于后者,都是教皇之下最高层的教职者。

但最让德拉科在意的不是两个人的职位高低,而是他们两个人的身后,没有丝线!

德拉科死死盯着这两个主教,想从两个主教身上发现什么异常,可那两个主教只是沉默着举着十字走到了高台之上,走到了属于教皇的宝座两边站定。

他的心忽然提了起来,这证明,教皇就要到了。

就像是在验证德拉科的猜想一样,底下的信徒都纷纷站了起来,或脱帽或屈膝向后厅门口出现的人影致敬,一左一右两个主教纹丝不动,德拉科身后的胖神父也同样屈膝致敬。

“教皇冕下。”

致敬的声音此起彼伏,回荡在大厅里。

就在德拉科犹豫了片刻他要不要同样屈膝行礼时,看清华丽冠冕之下教皇面容的他却当场愣住,脸上的表情迅速扭曲,差点失态。

哈利·他妈的·该死的·波特?!我他妈的提心吊胆那么久,从接到消息就连夜飞奔从帝国边境赶来,你他妈的居然在深山老林里当你的邪神教皇?!

可他的愤怒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不对,这不对,这个人是哈利·波特,却不是德拉科所熟悉的那个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光明教会最强大的怪物猎人,战神天使赐福过的光明战士,天生强大、勇敢而富有正义感的虔诚信徒,脸上从来不会出现如此冷漠而高高在上的神情,绿眸也从不会如此冰冷而淡漠。

高大英俊的黑发男人头戴镶满宝石与碧玺的教皇冠冕,手持华丽的教皇权杖,一袭华丽的教宗神袍逶迤着长长的拖尾,无数金丝银线在名贵的丝绸面料上绣出神秘而冷漠的眼睛纹路,他冰冷地转过头,看向高台上在周围一片屈膝行礼中格格不入直立原地的德拉科,绿眸像神袍上的眼睛图案一样,透出一种冰冷而陌生的冷意。

他走了过来,走到高台上,走到德拉科面前,举起手中冰冷华丽的教皇权杖,指向德拉科,“你,为何不向我行礼?”

直到这个人熟悉的气息接近他,又直到他冰冷的、陌生到极点的声音和手中的权杖凌厉指向他,德拉科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随之而来的,是不敢置信、委屈与愤怒。

他怎么敢这么对我,怎么敢……德拉科咬了一下牙,但到底还是没让愤怒冲昏头脑,在心里默念该死的波特被该死的古神踢了脑子,面上却是一片冷静,甚至还带上了几分轻松和饶有性质,“我听说我是主的眷者,被主垂青的人,难道不该有一些小小的特权吗?”

他倒想看看,哈利·波特能给他整出什么花样来。

哈利听到他的回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那双绿眸盯着他,好像是在观察他,又好像是看向他躯壳之下的灵魂,德拉科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回答会不会激怒对方,眼前的这个哈利·波特几乎像个陌生人,他不知道他昔年故意屡屡挑衅他惹他生气又拿他无可奈何的小把戏还管不管用。

幸运的是,这位年轻的教皇冕下似乎认可了他的观点,但让德拉科有些失望的是,他好像也没有了多余的表示,只是沉默着坐到了华丽的宝座上。

“仪式开始吧。”教皇冕下低沉说道。

两名主教一左一右,将手中的长柄十字轻敲地面,两柄十字竖立在地,发出一阵共鸣的神力,于是唱诗班的声音大了起来,无数烛火摇晃了一下,变得更加明亮,空气里月亮精油与玫瑰的味道也变得更浓郁,高台之上隐隐传来华丽圣洁的奏乐声,底下的信徒开始低头闭目一遍遍地祈祷颂告。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那样圣洁,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安宁祥和与神圣纯洁的气息,德拉科却感到那精油和玫瑰的味道浓郁到了极致,几乎是让人欲呕恶心,像是在遮盖腐臭的污秽;那神圣的颂念和唱诗如此虔诚,水波一样回回荡荡,德拉科却听出了里面惨淡恐怖的尖叫与噩梦一样的喃呢;神圣的气息虚假得像飘在水面上的腻子,德拉科只要稍稍动用灵力感受一下,就能感到那神圣与污秽、纯净与邪祟同在。

“跪下,孩子,你该在跪在教皇冕下脚边。”胖神父突然开口说道,他似乎有些着急,想上前按住德拉科的肩膀强迫他跪下,高居宝座之上、以手撑头的教皇脸上却突然有些不悦,眉头轻蹙,绿眸无声落在胖神父身上,紧接着,他的目光向上,盯着他头顶的绳索,紧接着,他的目光投向绳索隐没的高处穹顶,那里一片黑暗,好像有什么蛰伏其中,缓缓呼吸。

胖神父身后的绳索骤然绷紧,绷紧到了极点,也让他的动作瞬间定住,牵引着他绳索的力量似乎骤然停住了,他却没有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跌在地上,而是诡异地僵持在了空中。

年轻教皇的绿眸微微眯了起来,眼露锋芒,似是警告,又似是威慑,他指尖轻轻扣了一下金质扶手。

白色的丝线应声断裂,胖神父这下彻底倒了下来,他的身体很快腐朽风华、变成了一具骷髅,四散在德拉科脚边,教皇面上波澜不惊,很快收回视线,投向德拉科,眸中的锋芒还未收回,带着淡淡的冷意。

德拉科不动声色把胖神父的头骨踢到了一边,朝年轻的教皇跪了下来。

他识时务得很,不就是跪个老情人嘛,又不会少块肉。

德拉科的顺从似乎取悦到了这位年轻的教皇,他眸中的冷意渐渐退去,露出神父特有的悲悯与关怀,他伸出戴着数只硕大宝石戒指的手,朝德拉科勾了勾,“过来,孩子,到我身边来。”

他的表情怜悯、温和而圣洁,注视着他,像在注视着迷途的羔羊,德拉科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从哈利·波特的脸上看到这样悲天悯人又成熟沉稳的表情,坦白说,配上他那张英气十足又一脸正气的表情,真的很有迷惑性,德拉科差点就真的着了他的道,神智恍惚了一下,朝他跪爬了几步,跪在他的宝座之下。

好吧,他承认,他有表演的成分,他发现对方好像很喜欢他听话的样子。

年轻的教皇放下手中的教皇权杖,微微从座椅上俯下身,伸出指尖轻握住德拉科的下巴,微微用力抬起,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我在你的身上和灵魂里,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教皇先生说,他的绿眸深处冰冷而理智,面上却带着神父的悲悯与宽恕,“理智告诉我,你很危险,对我很危险,对主也很危险,我应该……”他低下头,脸颊若有若无与德拉科相触,凑到德拉科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应该现在就杀了你……以绝后患……“

他说着,戴着宝石戒指的手缓缓向下,若有若无抚摸在德拉科的脖颈上,那些冰冷的宝石触碰在德拉科的皮肤上,引起他轻微的战栗,温柔指尖又摸在他最致命脆弱的喉结处,仿佛随时都能收紧五指,掐碎他的骨头,一招毙命。他微微喘着,有几分害怕,也有几分不安,还有几分隐蔽的期翼,他害怕面前的这个哈利·波特早就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记忆,真的会杀死他,又不安于他的污染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连他都已经认不出来了,更期翼他是不是还记着几分他们之间的情意,才会说出这样暧昧不清的话。

“那么,冕下,您的感性告诉了您什么呢?”德拉科保持着理智,微微扬起下巴,将脆弱纤细的脖颈更毫无保留地袒露在这位昔日救世主的掌心,无声表露着顺从与臣服。

他在赌,赌他不会杀自己,也赌自己的顺从能安抚对方的情绪。

教皇的声音染上了一丝轻快,却更加悲悯,“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孩子。你的小心思太多了。”

他微微起身,绿眸俯视着德拉科的脸庞,手指向上,抚摸着德拉科的侧脸,神情又出现了一些遗憾与诘难。

“你得到了主的眷顾,为什么还穿着异教的衣服,你是个异教徒,孩子,坏孩子。”他的声音依旧是轻柔的,像布道的牧师在召唤迷途的羔羊,话语却带上了饱含的恶意,因为他话音刚落,在场所有的信徒都立刻将恶意的目光投向了德拉科。

德拉科的后背骤然生出冷汗,他就知道对方没那么好糊弄,他识破了自己的小伎俩,该死的,这个救世主的脑子分外好使了,对他的话语极为敏锐。

“那……那是因为你们没有给我准备教廷的衣服!我……我穿的是来时的衣服。”德拉科慌忙说道,他感受到抚摸在他脸上的温热手指在缓慢向下,伸向他的脖颈,他在片刻之间考虑是否应该拿起身后的手杖反击,但在看到那双表面温柔深处冰冷的绿眸之后,他又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这是一次试探,一次生死之间的试探,他不能贸然攻击这个哈利·波特,否则他所表露的一切顺从都会被瞬间识破,他会被无情绞杀!

他咬了一下舌头,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战斗本能,教皇的五指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收紧了,他感觉到他的呼吸在被一点点夺取,眼里氤氲出水渍,他含着眼泪看着这个陌生的救世主,他昔日的恋人,眼中带着深切的悲伤与痛苦。

但他眼中的感情没有打动对方一丝一毫,他感到脖子上的五指越收越紧,就在德拉科感觉自己的肺部已经枯竭、眼前开始渐渐发黑时,他感到脖子忽然一松,他一个失力跌倒在地,躺在地毯上疯狂咳嗽着,大口喘息。

“这是一点小小的惩罚和警告,我的孩子。”

透过被眼泪模糊的视线,德拉科看到高坐宝座的教皇慵懒靠在椅背上,撑着下巴怜悯看着他说道。

“你的顺从太过虚假,不够真诚,我不需要这样虚伪的臣服。”

德拉科握着脖子,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他不知道哈利·波特什么时候能有如此敏锐的判断力和果决的手段,他只觉得这个污染了他的古神真特别,第一次听说古神污染能让人变聪明的。

他看到高高在上的教皇朝身旁的黑衣主教看了一下,那位黑衣主教看了一眼德拉科,他的眼神隐没在兜帽之下,让德拉科看不清,然后,他转身离开了一会儿,手中捧着一套白色的神袍走了过来。

“换下它,换上主的使者应该穿的衣袍。”教皇说道。

德拉科只好站起身,准备解自己外袍的扣子,这时教皇冕下忽然又蹙起了眉头,似乎又有些不满,“停下。”

德拉科手指一顿,看向教皇,眼中带着疑惑,这家伙又怎么了。

教皇并未向他解释,而是朝左手边看了一下,于是左边红衣主教动了,他走到高台边缘,挥了一下手,高台上空突然垂下厚厚的布幔,挡住了下方教徒们的视线。

“脱吧。”教皇言简意赅说道,忽然翘起二郎腿,嘴角微微翘起,带着慈悲的、温柔的笑看着他说道。

如同看着迷途的羔羊。

德拉科突然感觉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异,他现在看到救世主这温柔的、慈爱的眼神就有点发憷,总觉得之后又有什么折磨他的手段和算计揣度藏在这样的温柔之下,他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换衣服,又为什么留下两个主教。

难道在域外主宰者教会里,只有高阶神职人员才配围观眷者换衣服?

德拉科摇了摇头,把这样荒诞的猜想抛到脑后,很快利索地把身上的神袍换下,露出里面穿的修身马甲和丝绸长裤。这是英格兰最普通最常见的绅士装扮,出身贵族的他自然在穿着上极为考究,修身剪裁的衣服和烫帖柔顺的布料恰到好处勾勒出他修长的双腿、漂亮的窄腰和薄而秀气的肩膀线条,优雅轻盈而富有英伦格调。

高居宝座的年轻教皇绿眸不动神色顺着德拉科的身体线条从上而下打量勾勒,满含悲悯与爱怜的眼眸闪过了几分深沉的暗色,黑衣主教走了过来,抖开手中的神袍,为德拉科披在身上,德拉科下意识想后退一步自己穿,背后却被红衣主教挡住了退路。

两个主教的面容隐没在兜帽里,德拉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隐隐感到两道视线在注视着他,让他不自在极了,紧接着红衣主教就和黑衣主教一起配合着将神袍穿戴在他的身上,为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坎肩,打了一个特殊的结。

有隐隐的光芒从神袍表面流转,德拉科感觉到这件衣服的图纹好像与他在这里见过的符文有些不一样。

两个主教一左一右轻轻压了压德拉科的肩,半强迫半指引得让他再次跪在教皇面前,哈利轻轻一挥手,布幔从天坠落,又很快消失不见,圣洁的气氛再次充盈整个高台,下面的信徒狂热而虔诚注视着他们。

“仪式继续。”教皇说道。

他说着,拿起了手中的教皇权杖,束在德拉科面前。

“我的孩子,虔诚的孩子,迷途的孩子,现在,你已经换下了异神的神袍,该回到主的怀抱了。”哈利悲悯得、温柔得说道,他注视着他,如同注视迷途的羔羊。

“如果你做好了准备,怀着对主的信仰和真诚,就把你的额头贴在权杖上,它将让你直面主的注视,沐浴主的赐福。”

德拉科嘴角不动声色抽了抽,不,他一点都不想直面古神的注视,他也一点都不想被古神赐福。

他还年纪轻轻,不想这么早就发疯。

看来是时候行动了,他这样想着,不动声色将手指伸向腰间的杖鞭。

“所有人都会为新眷者的诞生而欢呼喜悦,所有人——”他意有所指,看向台下虔诚的、狂热的、欣喜的、几乎要落下眼泪的信徒们。

“他们会燃烧自己虔诚的灵魂,为我们新的眷者而加冕。”他的声音温柔而慈悲,绿眸温和注视着他。

德拉科听罢,却如遭雷劈,“你说什么?”

教皇笑意加深,“我说,他们会为你而献祭。聪明的孩子,你没有听懂吗?”

“他们……还活着?”德拉科不敢置信问道。

“当然,不过,只有一部分。”教皇好似多了一些耐心,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德拉科,“最近来的那些异乡人,他们还活着。至于剩下的那些,哦,他们早就死去了几百年,最近的死者也是五十年前的了,不过他们的灵魂还都困在这里,他们的灵魂将为你而燃烧。”

他说着,看向台下的信众,信众们饱含热泪,虔诚而狂热,双手不断在胸前比划着眼睛的图案,仿佛早就做好了为眷者而燃烧灵魂,献祭一切的准备。

德拉科嗫嚅了一下,抬头直直看向哈利,“不,你不能这么做。”

教皇看了看他,然后,他蹙了一下眉,似乎对德拉科的忤逆有些惊讶,又很快不满了起来,“为什么?”

“你不能这么做,哈利,你不能……你不能杀死你的同僚,你杀了他们,你的灵魂会被放逐,即使我救了你,你也会下狱的!”德拉科说道,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激动,“你不能,哈利,听我的话,你不能这么做……真的不能这么做……”

教皇定定看着他,忽然地,他轻柔笑了起来,笑起来的样子也那样宽厚而温柔,像是对迷途羔羊的愚蠢之举无奈的包容。

“我想,你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教皇说道,他说着,温柔的绿眸忽然结起了寒冰,变得像他刚出现时那样冰冷而无情。

“我是说,没有人有资格审判我,更没有人有资格放逐我。即使是你信仰的正神,也不可能。”

他一语道破德拉科的身份,眼中的冷意几乎要结成冰渣。

“而你,更没有资格命令我。”他站起身,居高临下说道。

“不,这不是命令,我没有命令你!”德拉科感到了危险的临近,急忙说道。

“我是在劝告你,哈利,我在乎你,所以我劝告你。哈利,不要这样做,否则当你清醒过来时,你一定会后悔的,你看一看,你睁开眼看一看我,你看看下面坐的人,老汤姆、杰斐逊、玛丽森、安朵妮娅……他们是我们的战友,是我们的同事和同学,他们和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战斗,

我们都是彼此的朋友和伙伴,是你曾经最在乎、连命都可以不要也要保护的人啊!哈利!”德拉科拉住了哈利的袍角,悲伤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神志不清,你记不得任何从前的事了,可我请求你,我请求你听我一句劝,放过他们吧,哈利……求你了……”

那双绿眸冰冷而高高在上地看着德拉科,看着他的哀求与悲伤,他看着看着,眼中的寒冰似乎有所触动,却又有些迷茫。

他忽然看了看身旁一左一右的主教,主教隐没在兜帽下的目光与他隔空对视,然后,他又低头看了看德拉科。

“那么,你又以什么样的资格向我提出请求?”年轻的教皇问,“异教徒,外乡人,你本就不属于这里,为什么要来这里。”

德拉科冷笑一声,抹去眼角的泪水,“为了什么?当然是我自讨苦吃,为了一个十足的傻瓜!”

教皇的绿眸迷茫了一瞬间,好像有些没想明白德拉科的话语究竟隐含着什么样的深意和意图,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看向德拉科,“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可以独自离开这里,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把这里的一切都当成一场梦,这里的人的死活,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你呢?哈利·波特,你呢?你的死活我也不管吗?”德拉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年轻的教皇愣住了,他看向德拉科,两个主教也一起看向了德拉科,他们三个人的视线齐齐看向了他,让德拉科感到了一丝诡异与违和,又有些头皮发麻。

“你对我有特别的感情。”教皇冷静说道。

“你的感情可能会害死我,也可能会害死你自己。”他说,“不管你对你口中的哈利·波特有什么样的感情,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我不是哈利·波特,是域外主宰者的教皇,是主的意志行于人间的代言人。”

他说着,眸中的悲悯更甚,隐隐流露出神圣的、纯洁的、却又诡异的、污秽的神性。

“不,我选择留下来。”德拉科斩钉截铁说道,他直接打断哈利的话,后面的话听都不想听。

他讨厌看到哈利这个样子,古神的神性已经在侵蚀他的灵魂了,他很担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净化他灵魂中的污染。

“我选择与你在一起,不管你认不认为自己是哈利·波特,我都会这样称呼你,不管你是死是活,反正在我踏入这片树林的时候起,我就没打算一个人独活。”

他的潜台词是,他会和他同生共死,可德拉科·马尔福永远不会真诚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曾经的那个救世主也许未必能这样敏锐体会到自己的意思,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教皇波特会。

他似乎是救世主最聪明、最理智、最伪善也最邪恶的那一部分人格,他手段残忍、思维敏锐而又高傲无比,他拥有着惊人的掌控欲,野心勃勃又表里不一。

他从前还不知道救世主拥有这样的一面人格,不,也并非不知道,救世主不是真的圣人,偶尔的偶尔,他也会表现出野心、掌控欲、理智和伪善,但这样的负面因素总是很少表露出来,因为救世主毕竟是个责任感大过一切的人,让他在大多数时候,只喜欢埋头处理任务,不把太多的俗事杂物放在心上。

“我突然……明白了为何主会垂青于你,偏爱于你。”教皇哈利忽然开口说道,他从宝座上不紧不慢走了下来,“主在我的耳边说,不得伤害你,不得摧毁你,你确实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你动摇了我的心神,你是个危险人物,我不能杀了你,但却也不能这样轻易放过你。”

古神还管这些?他怎么从没听说过哪个神会爬教皇耳边说悄悄话,好吧,他也没当过教皇,不知道这些,只是一般的神谕都是模糊不清,让信徒自行领会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如此清晰的神谕。

可能外神总是和正神不太一样……比较闲吧……

“既然你愿意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你想救他们,可以,我给你这个机会,这是主对你的仁慈与宽厚。”他说道。

“但,凡事皆有代价,与神的交易尤其如此。神需要一位眷者,神也需要灵魂的献祭。你的灵魂经过正神的赐福,强大而纯洁,你一个人的灵魂,可以抵得过外面所有人的灵魂。”他说着,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教皇印戒,看向德拉科,然后定定吐出一个词。

“燔祭。”

燔祭,一种极为特殊的献祭仪式。

数万年前,在众神还行走在大地上的远古时代,教会还未诞生,那时的人们想要取悦神明,总是少不了血腥残酷的人祭。

后来有一天,众神中仁慈的、悲悯的那些神明不忍看到自己的信徒为献祭而死,向他们降下神谕,教授他们用牛羊牲畜替代人祭,取悦神灵的祭祀方式。

这种方式,就被称为燔祭。这是正神与邪神分离的重要标志,从此之后,世间所有的正神都用燔祭取代了人祭,只有血腥的、堕落的神明,才会依旧选择人祭,并在黑暗的力量中一去不返。

但这并不代表邪神就不能举行燔祭,毕竟邪神也不想自己本就不多的信徒因为献祭而彻底断绝,但邪神教会的燔祭,总是来得比正神教会诡异和残忍一些。

但不论如何,不论燔祭的形式如何变化,作为取悦神明的手段,替代人类祭司的燔祭祭品,都必须足够纯洁,足够强大,足够纯粹,才能取悦傲慢的神明,换取诸神怜悯的一撇注视。

德拉科的灵魂极为强大,身体更经过了正神的赐福,如果要以人祭的方式进行燔祭,德拉科无疑是最好的燔祭祭品,如同人类第一次燔祭时,用纯洁的羔羊替代无辜的稚童,取悦了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闭了闭眼,苦笑一声,他确实,是最好的祭品。

“你会放过他们吗?你能放走那些困在这里许久的灵魂吗?”德拉科问。

“如果你答应,我会放了他们。”

“好,我答应你。”德拉科说。

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哈利·波特染上无辜之人的鲜血,否则他确信醒来后的哈利·波特一定会痛苦到走向自我毁灭,献祭就献祭吧,他被古神污染后,应该还能保持一段时间的理智,到那时,他瞅准时机,催动他灵魂深处镌刻的净化符文,以燃烧灵魂为代价,应该足够他拉着哈利·波特同归于尽了。

算了,几年前他就想过他会和波特一起战死在神战里,那时候没死成,两个人都以为他们会好好走下去,没想到后来却又分了手,结果兜兜转转,还是死在一起。

也挺好的,总好过他眼睁睁看着哈利·波特被教会烧死在森林里,他觉得如果是那样的结局,他会哀莫大于心死。

“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德拉科坚定说道。

“你确定?”年轻的教皇看着他,绿眸若有所思,“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不,我心意已定。”

教皇与左右两个主教再次对视,然后,他看向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悲悯的笑容。

“那么,如你所愿。”

他忽然挥了挥手,穹顶垂下的无数的丝线忽然向下坠落,像被硬生生斩断一般,所有的信徒都变得东倒西歪,像失了线的木偶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有些信徒变成了骷髅,有些却好似沉沉睡去,德拉科知道,那些变成骷髅的是早已死去多年的人,而那些没有的人,并未死去,而是暂时失去了意识。

这里的古神之力……似乎有起死回生的生命之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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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上路,写不动了写不动了,好家伙我的驾驶前摇越来越长了两万字还没本垒打,到时候我们论坛见

嗯,小德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此燔祭非彼燔祭呢,哈利要的可不只是德拉科的灵魂哦(滑稽)

另外切片的哈利还是哈利但是哈利人格的一部分,每一幕结尾哈利的灵魂都会重新合并成为整个他,所以并非真正的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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